死人失语,阅者无法向阳

想到什么写什么
咸鱼写手,喜新厌旧怪

  小凑  

【明唐】天光乍破(一)

      唐家外堡一直都是个繁华的小城镇,似乎因着它处在成都边,于是无论何时都有商旅经过。马蹄声一声接着一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能从大清晨一直响到入夜,客栈里的小二堪堪掐着夜禁的点关了马厩匆匆回房。

      这么个热闹的地方,有那蜀中世家唐门镇着治安也好,每年总有几个戏班子来唱一回,驾着马车拉着大箱小箱辛辛苦苦赚几分钱回家。每回开场的时候,最受人关注的总是那些个唱旦角的扮武生的,生得漂亮唱的好听,大家都是俗人,都喜欢生得好的。也有青葱似的小姑娘趁着难得休闲时候来凑热闹看看戏,就和哪个角儿看对了眼,戏班子走了之后,往往不是哪家走丢了几个小侍女,就是哪个房子里九个月后多了一个小娃娃。

      唐唐就是这么出生在他娘的小屋子里的。生他的时候,他娘自己才是一个十八的小姑娘,在大街上被一个戏子几句好话哄了迷了眼睛。等到那个戏班子坐着马车去成都了,十八岁的小姑娘摸着自己的肚子傻了眼,最后还死倔着要生下这个孩子。唐唐的娘自己也是个在唐家堡里做些杂活的小侍女,月银就那么一点,还要养一个孩子,肚子大了之后,连原本的杂活都不好做,钱又少了,她的那些朋友勉强帮持着,总之九个月后,唐唐在他娘的小房间里哇哇大哭地出生了。

      在唐家堡出生,从此以后就是唐家堡的人了。唐唐连他爹是谁名甚都不清楚,就这么不容反驳地跟着娘姓了唐,从此以后住在这个漫山遍野都是竹林的唐家堡里。唐唐的娘没念过书,取不来什么名字,在她这个一辈子都活在唐家堡里的人眼里,她的儿子以后是会成大才的,是要名扬江湖的大侠。尽管那个时候她所谓的大侠儿子还只是个每晚闹得她睡不好又难哄的小孩子。因为她看起来可笑又不切实际的想法,唐唐的娘一直没有给他取大名,她取不来,也不敢取,怕难听了以后让她的孩子被别人笑话。她盼着什么时候去求求她做工的那家人,为她的孩子取一个像样的名字。所以唐唐这个名字就这样一直被喊了下来,一直喊到他娘死的那天,唐唐还没有一个大名。

      那一年唐唐三岁,他的娘亲在路上给他买了一根糖葫芦。最近又到了每年最热闹的时候,马蹄声哒哒由远及近,商贩吆喝着行人小心莫要挡路,唱戏的来了,那些跋涉千里的旅人也要在此处落脚休整。唐唐的娘拿着糖葫芦回家了,她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戏班子,那个三年前的戏班子,然后转过来继续往前走了。闲暇时候唐唐的娘经常会带唐唐去家附近的小片竹林里玩,坐在大石头上一坐是一天,看枝叶之前漏下来的天光,看轻轻顺着风起伏的竹林,听细细的竹林笑的沙沙声,听鸟雀掠过枝头的扑棱扑棱声。这个没有成亲也没有父母的女孩子,带着她三岁的孩子去看她迄今为止待了二十一年的竹林。她没有读过书,也不知道一个人坐在竹林里听一天风声的感觉叫什么。她把糖葫芦递给唐唐,牵着属于她的孩子的手往竹林里走。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去街上等那个人再回来。那个人来的时候是暮春,唐唐出生的时候下着一场几乎要淹没唐家堡竹林的大雪。从唐唐一岁时开始,每年春天她都在等,牵着唐唐一起,第一年,第二年,到现在第三年。虽说她只是个小侍女,但是她也学了一点唐家堡的精气神,但现在那么一点还没扎进她骨头里的果决登时烟消云散了,她十八岁时的少女的梦似乎又在今天重新从她身体里摇摇晃晃地飘了出来,脆弱易碎,又美丽得惊人。过去冷了两年的情意一点一点在今天回温,唐唐的娘没忍住把他抱进怀里,她温柔地抚摸着唐唐的头发,问:“唐唐,你想要爹爹吗?”

      唐唐还小,他现在没有什么玩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等他再大一点,到了五六岁,就会开始被另外一些愚蠢无知的孩子嘲笑没有父亲。也因为他太小了,不知道娘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像一头小兽一样趴在他娘的怀里,本能地嗅到一丝不好的气息,对于这个所谓的“爹爹”他只觉得存在威胁性,但是他没有开口,没有第一时间斩钉截铁地对他的娘亲说:“不,我不想要。”唐唐在心里凉凉地想:“谁会想要这种没用的东西”,但他只是温顺地抱住娘的脖子,收起小尖牙装得善良友好。

      一个月后,在这小段热闹的时候即将过去的最后一天,唐唐的娘没有回来。唐唐在竹屋里等了他的娘亲一整天,饿了就吃家里冷了的馒头,渴了就喝壶里的凉水,他就这么毫无缘由无比笃定第二天娘亲就会回来,然后安心地在那晚睡去。第二天,戏班子走了,商贩也走了大半,旅人早已骑马二二三三离开,唐唐的娘好像也和那些过客一样,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三年,最后也到了分别的时候。他一出生就闻了三年娘的气息,现在突然一天早上醒来,看到的时候空空荡荡没有人气的房子。

      他有些慌。

      他才三岁,不应该这么早失去家人,失去母亲。他还只是个小孩,还能过几年任性哭喊的生活。可是唐唐不知道的是,这个乱世已经对他足够仁慈了。

      唐唐的娘有两个很好的一起长大的朋友,唐唐喊他们一个妍姐姐,一个宇哥哥。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他们把唐唐娘亲的尸体带了回来,她溺死在嘉陵江里,泡了一整天,最后被江水冲到岸上。妍姐姐红着眼抱紧了唐唐,她抱得太紧了,抱得唐唐有些难受,全身的骨头都在痛,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犯晕。他安静地看着面前那个被盖上一块白布的女人,漏出的一只手水肿泛白,唐唐眨了眨眼睛,觉得好像下雨了。他才三岁,还没学会怎么完美地掌控情绪,还没学会怎么吞下眼泪,但是他已经学会不哭出声来,怎么克制地流泪。

      这是一个梦吗?

      他能感觉到妍姐姐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领,他站在那里,想了很久,最后举起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手中冰凉的头发,就像过去很多很多次她做的那样,温柔又克制地。

      压抑的哭泣声从妍姐姐的喉咙里溢出,很久以后,唐唐已经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做了什么,他唯一还记得的,就是妍姐姐最后的嚎啕大哭,和那块永远在竹林里不会磨灭的墓碑。

 

      之后,唐唐就开始和妍姐姐还有宇哥哥一块做事,他慢慢接手了他娘亲曾经做过的一切事。好像从那一天开始,他就不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明白了,妍姐姐和宇哥哥没有对他好的义务,都是因为娘亲而已。他要很好地活下去,他要自己学会一切事情,他就像一只失去母亲的幼狮,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必须抓紧一切时间飞快成长,不要落后,不要懦弱,不要退缩。唐家堡是个很好的地方,护得一方平安繁华,也能炼出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人,他想做的,这里都能给他。两年,他用了两年一点一点从妍姐姐和宇哥哥那里套出了当年娘和那个戏子的事,所有的,包括娘死的那个月的事。唐唐经常坐在那座墓边发呆,他的手已经覆了一层薄茧,他也不喜欢说话了,他想,如果自己那个时候能再大一点,再强一点,再懂事一点,娘是不是就不会寄希望于那个软弱无能的男人,是不是,他们还能在一起生活。

      普通的,平凡的生活,娘还会温柔地对他笑,他也不会想进唐家内堡。他们可以坐在竹林里一整天,看鸟看竹听一整天的风声,牵着手一起去街上买糖葫芦,还能看到阳光无声静默地洒在街道上,风吹起轻飘飘的绣着海棠的裙摆。她是个很爱美的女孩子,唐唐一直都知道的,但是她死的样子却那么难看,那么难看,她一定很难过。

      

      没关系的娘,让你难过的东西,以后都会不见的。

      唐唐伸出左手摸了摸墓碑的一角,他藏在身后的右手上戴着唐门弟子特有的机关指套,尖锐又冰冷,吓人得紧,他不想让娘看见。

      在妍姐姐和宇哥哥面前,他也永远是那个寡言但温和的唐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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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三千大概要十几章以后才会出场?我会尽快的!前面写的应该基本是唐唐的事

斗胆打了明唐的tag,但还是提前说明一下。

其实大纲还没想得很好,所以可能会挺慢的吧,只是一个谈恋爱的故事,还是不要写的那么复杂了(自暴自弃)大概写正文我会突然摸鱼想写番外吧(笑

明唐不拆不逆

重点:

唐绪和陆三千是我自己想的并且很喜欢的名字,所以以后的所有明唐文(可能会有吧)都会是用这两个人来写,相当于两个演员演了很多不一样的戏,不管写的文是虐的还是甜的,他们都会在一个真实的美好的属于他们的世界好好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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